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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播读经典、陪您说晚安,大家好!这里是闪电夜读,我是禹城融媒主播庞伟伟,今晚与您分享林清玄的散文《布袋莲》。
七年前,我租住在木栅一间仓库改成的小木屋,木屋虽矮虽破,我却因风景无比优美而觉得饶有情趣。
每日清晨我开窗向远望去,首先看到的是种植在窗边的累累木瓜树,再往前是一棵高大的榕树,榕树下有一片栽植了蔬菜的田园和花圃,菜园与花圃围绕起来的是一个大约有半亩地的小湖,湖中不论春夏秋冬,总有房东喂养的鸭鹅在其中游嬉。
我每日在好风好景的窗口写作,疲倦了只要抬头望一望窗外,总觉得胸中顿时一片清朗。
我最喜欢的是小湖一角长满了青翠的布袋莲。布袋莲据说是一种生殖力强的低贱水生植物,往有水的地方随便一丢,它就长出来了,而且长得繁茂强健。布袋莲的造型真是美,它的根部是一个圆形的球茎,绿的颜色中有许多层次。它的叶子也奇特,圆弧形地卷起,好像小孩仰着头望天空吹着小喇叭。
有时候,我会捞上几朵布袋莲放在我的书桌上,它没有土地,失去了水,往往还能绿很长一段时间,而且它的枯萎也不像一般植物,它是由绿转黄,然后慢慢干去,格外惹人怜爱。
后来,我住处附近搬来一位邻居,他养了几只羊,他的羊不知为什么喜欢吃榕树的叶子,每天他都要折下一大把榕树叶去养羊。到最后,他干脆把羊绑在榕树下,爬在树上摘叶子。才短短的几个星期,榕树叶全部被摘光了,剩下光秃秃的树枝,在野风中摇摆褪色的秃枝。
他特别做了一枝长竹竿来捞取小湖中的布袋莲,一捞就是一大把,一大片的布袋莲没有多久就全被一群羊儿吃得一叶不剩。我虽几次制止他,甚而发生争执,但是由于榕树和布袋莲都是野生,没有人种它们,它们长久以来就生长在那里,汉子一句话便把我问得哑口无言:“是你种的吗?”
汉子的养羊技术并不好,他的羊不久就患病了;不久,他也搬离了那里,可是我却过了一个光秃秃的秋天,每次开窗都是一次心酸。
冬天到了,我常独自一个人在小湖边散步,看不见一朵布袋莲,也常抚摸那些被无情折断的榕树枝,连在湖中的鸭鹅也没有往日玩得那么起劲。我常在夜里寒风的窗声中,远望在清冷月色下已经死去的布袋莲,辛酸得想落眼泪,我想,布袋莲和榕树都在这个小湖永远地消失了。
熬过冬天,我开始在春天忙碌起来,很怕开窗,自己躲在小屋里整理未完成的稿件。
有一日,旧友来访,提议到湖边散散步。我惊讶地发现,榕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萌发了细小的新芽,那新芽不是一叶两叶,而是千叶万叶,凡是曾经被折断的伤口边都冒出四五叶小小的芽,使那几棵几乎枯去的榕树好像披上一件缀满绿色珍珠的外套。布袋莲更奇妙了,那原有的一角都已经扑满,还向两边延伸出去,虽然每一朵都只有一寸长,更因为低矮,使它们看起来更加缠绵。深绿还没有长成,是一片翠得透明的绿色。
我对朋友说起那群羊的故事,我们竟为了布袋莲和榕树的更生,快乐得在湖边拥抱起来,为了庆祝生的胜利,当夜我们就着窗外的春光,痛饮得醉了。
那时节,我只知道为榕树和布袋莲的新生而高兴,因为那一段日子活得太幸福了,完全不知道它有什么意义。
经过几年的沧桑创痛,我觉得情感和岁月都是磨人的,常把自己想成一棵榕树,或是一片布袋莲。情感和岁月正牧着一6686体育注册群恶羊,一口一口地啃吃着我们原本翠绿活泼的心灵,有的人在这些啃吃中枯死了,有的人失败了,枯死和失败原是必有的事。问题是,东风是不是再来,是不是能自破裂的伤口边长出更多的新芽。
当然,伤口的旧痕是不可能完全复合的,被吃掉的布袋莲也不可能更生,不能复合不表示不能痊愈,不能更生不表示不能新生,任何情感和岁月的挫败,总有可以排解的办法吧!
林清玄(Lin Qingxuan,1953年2月26日—2019年1月23日),中国台湾当代作家、散文家,笔名秦情、林漓、林大悲、林晚啼、侠安、晴轩、远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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